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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济怀教授访谈.tx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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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3月13日
下午一点四十五分
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东区 管理科研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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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外景)
外景主持 王熙烽:
大家好,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呢,是管理科研楼的15楼。接下来呢,我们要去采访一位重量级的人物。
他呢,自从科大58年建校期就来到了科大。而且科大的讲台上,他一站就是五十多年。作为一名著名的学者,他除了在学术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,同时,他还曾担任过中科大副校长,研究生院院长等重要的行政职位。
当然,你可能并没有上过他的课,但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。他就是著名的史济怀老师。
那我们现在就跟随着摄像机的镜头,来到他的办公室吧。
办公室:
(办公室开篇)
学生 黄一江:
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,今天那个,我们就是找到史济怀史老师,然后跟大家聊一聊,跟大家分享一下史老师对科大历史一些,就是一些故事啊,跟大家分享一下。
(No.1史爷爷谈当初为何选择数学系)
学生 黄一江:
当时为什么您选择去数学系啊?
史老师:
喔~那我喜欢数学呗。嗨,那,中学里头,我在中学里头就是上海格致中学。上海格致中学,数学比较好的。数学竞赛,我们当时就考格致中学,这里,学校里有好几个是。你们,你们现在有没有学概率统计的?统计系的缪柏其,缪老师,也是格致中学的同学,倒比我后头的,啊嗨嗨嗨。(学生:那个时候就有数学竞赛了啊。)不,那个时候没有,我54年的,到后来56年,后来开始,56年开始有的。格致中学是比较好的中学。当时中学我比较喜欢数学嘛,后来我就考数学系了呗,哈哈哈。就这样,很简单了。
(No.2有关科大历史)
学生 黄一江:
当时那个,科大课程设置啊、还有教学啊,跟现在您觉得最大的区别和一些保留下来的东西您感觉是什么?
史老师:
科大跟别的学校很不一样的地方呢,很不一样的地方呢,还不是一般的不一样,就是,这个,58年办的时候,就主要是都是知名的专家。比方说,数学系组长华罗庚,物理系钱三强,这个,都是当时中国的第一把手。力学系系主任钱学森,都是中国最有名的。
所以我们,我,我当时在数学系的时候,人家问:你愿不愿意来科大?
其实我们,58年那个时候,6月份,最早人民日报的一篇文章,介绍中国科技大学,那个时候我还在学校里头呢,58年6月份不是我们还没毕业嘛。我在人民日报当时看的:“哎哟,这是什么学校?”
这个你们现在也能找得到的,就是58年的6月份一篇文章,就说是“中国教育史和科技史上的一个创举”啊,就是中国科学院办的一所大学。(学生:啊,对!我们入学的时候还看了呢。)然后当时介绍,数学系主任华罗庚,这个,力学系主任钱学森,物理,当时叫原子物理嘛,系主任钱三强,都是中国各个领域的No.1!(竖起大拇指)第一号的专家!哎哟!当时我在学校里“这什么学校?!好厉害!”哈哈哈。
所以数学所来问我,我说“行,去啊去啊”,就来了,一句话就来了。反正我们都是年轻人嘛。
所以,当时学校的体制跟别的不一样的地方就是,上课,都是知名的专家。下面,都是我们这些刚毕业的人。没有,中间没有人啊。比方说,数学课华罗庚讲课呢,习题课谁上呢?习题课由王元上。王元你们知道吧?(学生回答:啊~)。现任院士,也是他的很好的学生。就是做哥德巴赫猜想,他是中国事实上目前,和陈景润他们一起得一等奖的。当时他都很年轻的。王元30年出生嘛,那么那个时候也就是28岁。那啊我们这些人就给学生答疑,改本子,就是做这些工作的。所以呢,当时整个的教学体制,没有的。哈哈哈(和学生们一起笑)。就是,所以,当时呢。。。(所有课都是华罗庚华先生讲的吗?)
史老师:
喔,不。当时是这样,所以你们这个人可以听听,就。你们也可以看,我们不是有一本中国科学数学五十年嘛,这里有我前面讲的一些情况。当时华罗庚就叫“一条龙”[注1],就是我们戏称“华龙,关龙,吴龙。”什么意思呢?
58届,是华先生挂(gua)出来的。华龙讲,什么呢?他一直上下去,就是说的,(针对刚才的问题向学生点了一下头)他原来的弟子啊,他也一直上下去。
当时,就是,我们当时教科书都是苏联的,苏联教科书。苏联人有一套数学书,叫做斯米尔诺夫写的。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了。它就是高中数学五卷(张开五指强调了一下),一卷两卷三卷四卷五卷,包括这个。
那么华先生呢,也准备写这样一套书。所以,当时教材呢,都是没有的,都,都,没有教材,华罗庚边写边弄嘛。所以,像数学系,58届的学生,那么都临时记笔记啊,没有,没有教材,没有先人的教材,参考书也没有。那么,华罗庚通过教了以后呢,后来华罗庚写高等数学五讲,高等数学第一卷、第二卷。第一卷就是普通的数学分析、微积分,到第二卷是复变函数。后来,后来的都没写成,因为,后来你看,中国的事情,都,58年,后来到60年,什么,又困难时期来了,等等。这样华先生那么也不大灵(da ying或者da ling)了,后来到我们文化大革命,所以后来都完不成。
后来59届是谁呢?关先生,关先生你们没听说过?叫关肇直,也是留法的,他是搞数学物理方面的。关先生呢,82年就去世了,82年得了肝病啊,就这么去世了。第三任,60届吴文俊,吴先生还活着[注2],现在是我们中国数学界最老的,他1919年出生。(学生们“哦”得感叹一声。)吴先生1919年出生,已经。。。95了。(采访于14年)1919不95了嘛。吴先生身体还蛮不错。吴先生呢也是这样,讲起历史啊,说是,所以你们叫我讲历史,我就必须要清楚了。中国自然科学奖从我们这开始,中国不是,现在叫自然科学奖,不是中国很久,自然科学一等奖停了好几年嘛,有,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嘛有二等奖,今年不是有科大物理方面的一个一等奖吗。你们报的,科大有个物理叫。。。(学生:核力核燃料。。。)
不,核燃核力是另外一个,香港的那个另外一个奖。不是,中国的自然科学一等奖。首次颁中国自然科学一等奖,三个人得了。第一个华罗庚,第二个钱学森,第三个吴文俊。56年,56年,我们多次得到过。吴先生在拓扑方面,他在法国留学,那做的也是世界一流的水平嘛,所以,60年吴先生来上课,那么他也带了一些助手来了,所以,当时像华先生,关先生,他们非常希望能自己写一套书,关先生呢有这个思想,关先生呢更偏重物理,它是数学跟物理结合的。但是最后都没有完成。
一般真要写一套书的话呢,要几年功夫啊。像华先生啊,一方面又是全国的人大常委,政治活动很多,这样那样的事情,根本不可能,这样他踏下心来做,很长时间才做得好。后来都,都没成功。华先生最后写的高等数学,写的复变函数。复变函数也没出全,现在你们市面上看不到的。复变函数也没出全。后来就没有了,没有成功。
那么,代数呢,就是说,叫“华龙”,那么,代数不是他上的,叫万哲先。万先生也是院士。都是华的学生。当时课程怎么安排呢,他们说了算,几门先上,几门先上,几门先上。就是这样。那么,到复变函数,是华先生上。华先生上着上着就不行了嘛,就找身边的龚昇去上。就这样。就一直到什么时候呢,后来,刘达你们听说过没有?(学生们摇头)刘达你们都没听说过。
科大第一任党委书记是谁呢?校长当然是郭沫若了,第一任党委书记叫郁文。你们都不知道了,郁文当年是什么呢?郁文当年做过科学院秘书处副秘书长,那么他也领导科大,当时就,没有年轻人讲的这些。这些大人物都是不住在学校的嘛,他们都是有班子的人,都住在中关村嘛,在宿舍就我们这些人嘛,所以我们当时吃饭,像58届的学生,都锁得晚(9:13),学生都跟我们很好的。吃饭,当时科大在北京,没有房子。在玉泉路那个地方,以前去过吧?现在还在那儿,当时是什么地方呢,当时好像是一个,这个,不是办一个大学,只有一个礼堂什么,吃饭的林子都到搭的棚子。学生吃饭,都大家站,没有坐的。就放个桌子,哇,大家,吃饭,我比学生大四五岁嘛,58届的学生现在也都70多岁了。(学生:都在一块儿。)
对对对,都在一块儿吃饭。都站着吃饭,没有座,没有坐的。我跟学生很好。因为我比他们大4,5岁嘛,我刚毕业,他们上大学,大家都是年轻人。一开始还很有趣呢。听课。我那个叫一个什么,地球化学系。那个老师叫越民义,当时的其他的课程都是所里的名人来上嘛,都是数学家这边。他是贵州话,讲学生都听不懂。我是助教嘛,我们听不懂,内容都很懂的嘛。学生也不能懂,老是在说:“你懂吗?”我说:我懂我懂。后来我就跟他们上。但学生听不懂怎么办呢?对吧,辅导课,都,都我跟他们讲,就是慢慢慢慢,所以学生关系。现在马路上碰到的,孩子都差四五岁,都是年轻人嘛,对不对啊,都都很好的。上课是这样,当时上课是这样。
而且,当时科大很艰苦。当时,科大不是艰苦朴素啊,到59年去科大上学,好些女学生都光着脚哎,挑着担子来上学。农村人啊,光着脚,59年的时候,那我这么些年,几个女生,59届,数学的,都是数学系,后来都学得很好。嗯,挑着担子,挑着担子来上学。就是当时学生分担任务后。但是呢,跟你们现在的想法呢。现在你们呢,都一套教材啊,什么都是完整的教学计划。没有啊,那时候教学计划啊?你说。哈哈,哈哈。(学生:老师说教什么就是什么吗?)对,就华罗庚在那儿。。(这一节在这结束)
(No.3谈及变革中的科大)
史老师:
打倒科家(没听清11:35)对吧。口西(希腊字母ξ,用于表示变量,下同),一部西戎(ε),delta(δ),他就讲(没听清),“说什么一部西戎,delta,什么东西啊?不要!”这样打倒,打倒科家点。那这点,(摇头),科大不是,不是这样的。而且呢,倒是还喜欢呢,叫学生写教材。(学生惊讶“啊?”)我这个,都,你们都想象不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。我不在复旦念书的那些,叫学生,“什么老师这些知识分子,学生自己写!”然后我们也是,干过这事。我还没学过呢,写教材。(学生应“对呀!”)不通的嘛。好,然后,科大家,那个时候。科学院就(摇手),我们就不管这事。我们都没有学生写教材这类的事情。
然后呢,那个时候,我是年轻老师嘛,你要是采访华罗庚,在所里找不到的。他们北大那些学生来采访:“你们科大怎么还在叫一部西戎,delta?”哈哈哈,(指着自己说)我去接待的。所以我都记得嘛。我说一部西戎,delta有什么不好的,你们说,你们讲讲看,怎么回事。我们一直讲,从来没有打倒科家家。说数学不叫一部西戎,delta,怎么讲,怎么说清楚。(学生应“对!”)怎么学清楚啊,对不对?所以那个时候很多都是。包括北大这边,包括北大这边,来到我们这边造访:“你们怎么还是在那儿走老路?”,我说,“什么老路,你们说说看。”当然我比他们大不了几岁。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嘛。
等到这个风一下子刮过去就完了。科学院不走这个路。就,高校里头就是这样,那么,不弄嘛,学校领导就是这样。像我们,像郁文就不理这个茬子。所以我们老老实实念书。就这个,这个过程你们想都想不到。后来63年的时候,刘达。刘达呢,是一个教育家。他是当时就是中央五届干部的嘛,七届干部就自己有车了。所以刘达呢,就有专门学校有给他配汽车的,就规定到五届干部的。他当时干过什么呢,哈尔滨市委书记[注3],就是,他自己是35年的大学生啊。35年,就是有一二九运动嘛,对不对啊。所以,他是懂这个。
所以他来第一件事情,科大,已经办了5年了,63年嘛。第一件事情,科大要组织自己的师资队伍。师资队伍都是所里的啊。你说你要我们上什么课。所以“这儿不接,我这没空”。那你自己都没有一批老师,你怎么办大学啊??(学生:是啊)对不对啊。所以,第一个提出来的,科大要有自己的队伍,自己的师资队伍。
第二,要自己建立自己的教材。我当时不是跟你们将曾老师的故事(学生:对对对)对不对啊,曾老师就当时就是。后来,首先我们当时呢,科大呢,数学系,那么是华罗庚啊,吴文俊啊,他们在管呢。那么数学系中的数学面窄啊。我们不是数学系,叫外系。外系一大批啊。自动化,无线电,都是要数学的啊。你数学教到什么程度啊?对吧。当时什么情况。也就是华罗庚。其实你办个大学很不容易啊。那么细,那么细,那些叫电子所的人教数学?人家当然不教啦。“我怎么教数学啊?”那不还是数学系去的人去教?那数学系教谁去教啊?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教。所以那个时候我还记得很清楚,曾老师,跟我,两个,我们两个人。到各个所去跑哎。到地球物理所啊,电子所啊,就是有系的啊,这些所。“你们将来到底要数学要什么程度?”所里的专家嘛,他们平时,“哦,你们是科大的啊?干嘛?”我说,“这群将来都是你们的研究人员。你们要。”(学生笑了。)所,都分到所里去嘛。对不对呢,“你们要他们学什么数学啊?”然后,我们到各个所大致知道了这个所要什么样什么样,知道了。请曾老师编教材。
就是我跟你们讲的历史就是这样吗。就这样听就知道背景了嘛。那时候谁弄啊?你说叫谁弄啊?所以刘达呢,他总的事情,建立教学队伍,建立自己的教材。因为科大你跟别的学校不一样啊。你,市面上又没有专门一套给什么无线电啊,自动化啊,地球物理啊,哪些数学对他们来说是普通都要的,对吧?这个不容易的事情。所以当时一开始我们这些就是做了这样一些事情。对吧,把教材啊,什么什么都建立起。然后,那么现在外系用的教材呢,经过好多遍。
当时也有一个老师嘛,叫,也是都是美国,哪个,外系,外系哪个老师,所里来教数学。讲的时候,讲一个英文名字。我忘了,这当时那个学生跟我说,“这个名字中文怎么说啊?”哈哈哈,他只会说英文,数学名词啊,“中文这个叫什么?”我们学生说,“我们怎么知道啊。”啊哈哈哈,就这种事情现在不会发生了,那个时候,他都是国,国外留学回来的。叫他去教数学。那数学他是懂的呀。“这个名字英文叫什么?中文翻译成什么,不知道。”而且写英文,那学生,都是刚来的学生嘛。
就当时这个教学说实话,办个大学多不容易就在这,没有一批老的老师,都是年轻人,很困难的。对不对啊?你说这样,后来然后慢慢慢慢地。(学生:沉淀下来)然后教材教材,你要用得比较成熟啊,大家教了几遍以后就知道了,而且用啊什么的。所以一直到刘达63年来,学校慢慢慢慢稳定下来了。
一到66年又文化革命啦。(学生:唉呀)刘达给斗得一塌糊涂。就这这,所以文化革命你们没经历过,一讲文化革命我们这些过来的,都是“唉呀”(摇头)像刘达这样的老头子,高干,当过这个(一个名词没听清17:58)文革时候不是要抓叛徒啊什么的,他当然都不是啊,都老革命啊,于是,在台上斗斗斗。那个时候还在还在学校里头,“bia”一下把他从台上踢下去了。就年轻人就这样。所以,唉呀,我当时文革的时候我31岁,比那些学生大几岁,一看就是,唉呀。这这,到后来刘达一直到,好,刘达一来搬到这儿来啦,搬到这,继续劳动啊。这叫,所以“牛棚”嘛,当时讲,对吧?所以所谓有问题的其实什么问题嘛,都是,老革命,35年参加一二九运动,又是大学生,这样的大学生不多啊,而且他懂教育,就,劳,劳动。
一直到什么时候解放了呢,到,那个时候叫“解放”,平时一直在审查他,什么时候解放知道吧,刘达在上面认得人很多,王震你们不知道听说过没有,三五九旅,王震就,就是那个三五九旅,我们自己种地啊,你们没听说过王震啊?(学生:没有)哎呀,太遗憾了。王震最后当中国国家副主席啊,(学生:喔~)王震,震动的震。他是很有名的。王震是华罗庚的好朋友。他们俩住在邻居的,那时候。华罗庚,王震啊。王震知道“刘达怎么,刘达还没解放?!”王震亲自从北京到合肥。王震有什么问题啊,就跟当时,这当时革委会,革委会,工宣队知道吧?(学生:知道。)都当时叫工宣队,军宣队。当时毛主席问个以后收不了场啦。怎么弄啊?这都打倒啦。谁来管啊?就派工人宣传队,工人师傅宣传队,还有解放军宣传队。你说,所以我说当时工宣队你不能怪工人师傅啊,工人嘛,他,他本来就,本来就没上过大学嘛,管这个。所以我这个,但我不是取笑他们,实在是,哭笑不得你知道吧。有一次开会,有工人师傅,这老师傅呢有的老师傅是好,有的老师傅不好,看,瞧不起你们这些知识分子。那我们有些时候这个,就是“某某某某国家人呢,应邀什么到中国来访问”有的老师傅问,那个老师傅人好的,但他真的是不懂。“应邀”,“哎,怎么不要他来,他硬要来啊?”(学生笑了。)听了这两个人,应,应,硬要来,应,我们不是应邀来嘛,你看。所以我们当时都听得脸色都,不能讲什么话。但是,就是说,怎么办呢,你说,你也不能说他对不对。他没学过,不能怪他,对不对,就,他连这样的文化水平都没有,他叫他来理科大学。(学生:这怎么管啊。)你们,你们听我一讲,就知道荒唐的程度。哈哈哈哈,着你们听了都笑了就是。
有时候我觉得,就我们是经,过来人啊,过来人啊。那当然要说,你讲,那领导怎么办。所以一直到,四人帮打倒。因为毛主席说的,当时还有两个凡是嘛,凡是毛主席说的,都不能否定的,就,你们,你们这些都知道吧,什么叫两个凡是嘛,就华国锋啊那时候。华国锋不是华国锋这个功劳很大,打倒四人帮。(竖起大拇指)是他,领的头。打倒,这个,江青什么的。这是他领的头。但是他,他当时他也思想负担很重,江青是毛主席的夫人,对不对啊。所以他就,提出来,凡是毛主席的决定,毛主席说过的话,一定都不能否定。就讲两个凡是。凡是毛主席什么,凡是什么。工宣队这些是毛主席说的啊。你四人帮打倒,叫他们,叫他们走?不敢。毛主席说过的呀。两个凡是,就邓小平,一直到邓小平出来,招生,77年招生,那么76年不是四人帮垮台了吗。77年,邓小平就恢复招生现在所以才有77届嘛。原本哪来的77届嘛。真的77届的学生,还是真是用功啊。十年没有,66年到76年,十年没有大学生。当然有工农兵大学生,工农兵大学生,我讲了,这些工农兵大学生,他基础啊什么,就是,不好。那么这个也不能怪他们了,就是,上次,什么叫大学啊?这也是,什么叫大学啊?大学都来学,就叫大学。所以管你谁呢,都可以。
(No.4谈到中国科学院大学)
史老师:
现在就是,就办那个叫中国科学院大学。中国科学院大学。哈哈,就,原来,你们就北京去过没有啊?就就这个我们原来那个老地方叫中国科技大学研究生院,研究生院在那嘛,对吧。原来,玉泉路那边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,其实叫中国科技大学研究生院。就中国研究生院最早办的就是科大。就当是华国锋批的。就19。。额,四人帮打倒以后78年,1978年,成立的中国科技大学研究生院。那么后来呢,到04年的时候,就改成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。那牌子改了。现在呢,他把牌子就改成中国科学院大学。最有意思的,这个楼,上面啊,原来是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,很大的霓虹灯啊。现在,简写成国科大。我们叫中科大嘛,他叫国科大。你看不知道的人,哎,这霓虹灯怎么坏了一个字啊。应该中国科大嘛。哈哈哈,是不是啊,国科大人家不懂啊。中,中国科大。后来,只有我们这些人懂。中国科大。哈哈哈哈。我们是中科大,他叫国科大。那么现在呢,他大概是今年可能就要招本科生了。对吧。今年就招本科生了。那么(学生:他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嘛?)不,我们也算他的大学,但他就以前呢,这中间还有这个插曲呢,科学院最多是办过5个大学。最早是我们,是3个还是5个。最早我们一个大学,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。这是绝对亲生儿子。后来就办了成都科大,后来有一个什么东北什么科大,都叫科大。当然真的中国科学院承认是中国科学院办的,所谓承认就是人家给钱啊(学生:哦~),要说钱啊,你不是说挂个名。后来统统,取消了。科学院没那么大能力。就办我们这一家。懂吧。那么现在呢,当然,他还是承认我们这个他们办的大学,因为,国科大这下子也不用办得好啊,他办在哪儿呢,办在怀柔。怀柔知道吗,(学生:我知道)你知道,远郊区啊,在北边啊,远郊区,学生,第一年来的学生呢,还是就在玉泉路,到后面就住到现在在怀柔那再重新再盖,盖了很多大学。那么,也就是说,他看来看去还是应该办这所学校,但是呢,现在只有这个办法,科大搬回去不可能了。最早一个党委书记啊,杨海波,你们听说过没有,我觉得,他也是有思想境界,但是杨海波呢,他,他是教,在教育部副部长下来的,他最,你,我讲你可能懂,就是在玉泉路这个地方,对面,有块很大的地方,玉泉路对面,现在是个公园,叫什么公园,这块地是空的,原来呢,我们就准备搬对面这块地。玉泉路这块地小,是办不下多少的。就准备搬对面这块地(学生:公园啊)搬到对面,那是很好的,地又够了,那么大一块地方,够了,但没坚持,没坚持嘛,现在,(学生:现在北京市不能动了)现在不能,现在不能,下面反正都安定下来了。这儿呢也基本上,当时动呢,安徽省不同意。到安徽省不同意无所谓了。那么,也去了加速啊什么这些东西。现在盖了很多了,不可能再动。就是现在国科大跟中国科大怎么平衡,那我们当然,他们呢都是他们所里的老师,但你要办一个大学,就必须有这样专职的老师。光在所里做研究,像研究生那样上课,那样不够的。哎,要专门调到那边去。调那边去,调到怀柔就不愿意了,就有这个问题,对吧。到怀柔去,(学生:就跟当时调到合肥来。)所以你看科大不一样嘛,你说。所以,清华北大他最后就是到,市外的,他们都搬回来了嘛。我们就搬不回去了。他,他那时候也是到外面去,劳动区。(学生:这边,这边挺好的其实)劳动区,有好多人得了血吸病,就清华北大。所以后来呢,就是,但他们,生活也恢复了嘛,校区都在嘛。现在他综合第一第二,第一第二两个大学嘛,对吧。中国科大嘛,科学院呢还是管的,还是管的,钱啊,还是。但是呢,就,现在就,亲生儿子在那儿了。哈哈哈。在,在在怀柔了。亲生儿子在怀柔了。国科大。他,科学院办了大学这个思想还是很对的。没有大学不行。人才输入不对。
(No.5谈及科研工作)
学生:
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说,我们现在就是学生都有一个问题,就是说我们做科研,和单纯地那个学习到底有什么区别,就是感觉,我们现在学习就是,如果让我看文献的话,看课本感觉都是在学一些东西。真正就是到做科研那个转变的那个点。
史老师:
对。你真正做研究生就知道了嘛,研究生,现在,现在你们都在学专门知识我讲讲我怎么带研究生嘛。比如你是我的研究生嘛。好,当然研究生呢一般都是,老师做,应该跟老师,说带研究生,我,我,我在做一个方向。那么,你如果跟了我这个方向做是最方便的。因为我,我在做这个方向,我要看很多文献,看很多文献,知道这个课题,现在进展到了什么程度,最好的工作是什么,还有什么工作不能做。那么,按你们现在的水平,能做什么?当时我指导的研究生,我们这样,这个学科的学了以后呢,就是我当时在做什么课题,我希望你将来做什么题目,然后我指定几篇文章,你自己去看。那这方面呢,你看了以后,我们,很重要的,我们跟这个别的学科不一样,别的物理啊什么研究生不一样,(学生:实验)我们这没有实验。关键一个方式叫讨论班。
讨论班呢,一个是念书,念文章,那么,学生,比如说我们讨论班呢,我,当时任老师啊,这几,我的几个学生,然后呢,又带了一批学生,当时刘太顺,我们当时人挺多的。 然后呢,比方说我选了几篇文章,那么比方说,任老师他也看了,那么,任广斌看了,这个方向,这几篇文章很重要,然后让大家,你自己来报告,你看过你报告。报告你也可以提出问题,人家没做出来我做出来了。或等等。这样,就一步一步一步走上去了。就这样,很自然的就走上去了。让一个老人带一下很重要。带一下呢,以后你自己,快了。没人带呢,东闯西闯,东闯西闯,有的闯不出来。
(学生:我们现在就是有些同学特别想问问您,就是您做科研之后如果遇到瓶颈了,这时候您都一般做些什么?)啊哈哈哈,遇到问题做不出来,就换一个题目嘛,你下次,先搁一搁嘛,当然有这种时候了,比如大家都做不出来,那你也没想新办法,你当然做不出来咯,大家都在想嘛。因为,当时比如说有几个人做,经常他也看看我的文章,我也看看他的文章,经常这几个人,那么各自都不好做。那么特别有一篇我们讨论完,哟,谁想出好办法了,喔!大家挺高兴的,通过了一个问题。所以讨论班是很重要的。讨论班啊,大家几个人在一起,所以我们的讨论班挺好的。几个人在一起大家都,他也做这个,他也做这个,刘太顺啊什么的,这几个都,都挺好的。大家在一起做。所以呢,有一个群体很重要。光是一个人做挺苦恼的。尤其你,想了半天,想不出来,那就,把问题提出来,大家。有的时候有的人,哎哟,这不很容易嘛,一下就出来了。啊哈哈哈哈,是这样的。
(No.6谈及中美本科生教育的差异)
学生 黄一江:
还有一个问题就是,你以前跟我们说过您在美国以前访问过,
史老师:
啊,对,
学生 黄一江:
您在美国访问的时候,您有觉得您在美国本科的教学,特别是数学,跟国内有什么差别呢?
史老师:
对,应该这样说,我们现在跟美国的主要差别是什么呢,就是,上面高端的人才,就是,从本科来说,我们毫不逊色。从本科教学啊。毫不逊色。就,很明显,比方说我们几个毕业生出去,出去以后,那个,有个学生到哪儿了,专门从美国给我打电话,“史老师,我现在呢挺棒的,”我说怎么棒?“他们出的题我全会做,我们全做过了。”这天。啊哈哈哈,他挺神气的,“他们做过的题我全做过。”叫什么叫黄什么我记不得了。哪一届的同学,专门给我打电话。就是,就我们的本科的质量,绝不差。
最简单讲呢,这个这个,任广斌的儿子不是现在在stanford大学嘛,我后来那次,我女儿在美国嘛,我,她,我女儿在美国,我,我到我女儿那去,我女儿住的地方正好在stanford大学的旁边。那个时候不是任广斌儿子也在,任广斌儿子我教他们嘛,我那个时候叫他儿子到我女儿家里吃饭,然后跟他聊天。他就讲。我说,任广斌的儿子在我们科大学的好的嘛,他是,考那个丘成桐数学分析考试考一百,丘成桐,当时来面试他的就是stanford教授,所以当时就把他弄过去了。所以他很简单就去了。后来我问他,你现在,我说你们那儿,那么他,他野心很大的。一般,他去了以后,他经过qualify考试,要进入博士学位要经过qualify考试啊,一般两年以后。他9月份去,他去了不久,(学生:哪年啊?)77届的,不,07届的,07届的学生。07届当时他一,当时4年嘛,当时11年去的嘛,他不是qualify他就去了,去了以后他居然说,去了我那天碰到他,他说他9月份参加qualify考试,我说什么?“你刚去你就要qualify考试啊?!”后来考了,我说你过了没有,他说他没有过,“我有一门课没过。”那我就问他了,我说你有没有跟你们同时一样,刚从本科毕业就过的人啊,他说有的。都是美国的学生。一个是这个讲,princeton大学的。
差别在哪儿呢?他说,“我没过的原因是我没念过这些研究生的课程。”他这个就是我们本科生课程,念的。他们这些学生呢,他,同时,念了研究生课程,那考这个当然考过咯。他既然考qualify考试,他就等于有资格进入博士阶段,那么你硕士生的课程你要会啊。他没来得及学。那当然不会了。那两个人呢,都会了。然后,任为洛[注4]他也挺厉害的,过了,半年,qualify通过了。那两个我说他们为什么过,他说他们在学校里大学里就学了。我们差别在哪儿呢?我们要学英文,他们不用学英文。你说,你们要是出国的,你英文不要花功夫考,考托福啊,考什么,是不是考gre啊,考试你要花时间啊,那,他们这种时间不花,他们念书。哎,所以他呢,慢慢慢慢知道。所以我说我们的本科,比他们美国的一般的本科,绝不差。
我女儿是学化学的。她到那去呢,当TA[注5],我说,你当TA干什么,她说“我在TA教过数学呢。”这,这就他们化学学行列式啊什么都搞不清楚。那根本不行,差的学生很差。他那个,他那个程度啊,参差不齐的很厉害。他有的学生根本,根本不行。二阶函数不会算,根本不行。哎,她是我们科大,她是86届的学生。我女儿是学化学的。呵,她带实验啊什么的,一讲到数学他们根本不行,我们都会他们都不会。他们的大学,大学不像我们考,他们选嘛,他们厉害,要进好的大学,就本科进stanford啊,princeton啊,就这些学校,那还是不容易的。他也很多这个,一步一步,很多,那不容易的。那么一般的大学你只要掏钱就行了嘛。哎,所以就无所谓。他们是百分之五十都能上大学的,无所谓,那么所以就差的学生呢,就很差。是这种情况。所以呢,我们本科来说,那么下面就是你们,所以我,比如说你们到时候,到了四年级了,你们相对是高年级了,也可以学一学研究生课程。四年级课程不多了嘛,我们不是学校为洛开了研究生课程了嘛,学嘛,自己学就去学嘛。对不对?为洛嘛,任为洛,他当时在国内考试都是中国学生嘛,他考了一百分,那么,题目可能是他们出的嘛,stanford教授当然。现在他在那我很久没有知道他了。他可能去更好的了应该。他,真的对吧。所以,我们一直,我一直说,那么我们的差别在哪儿呢,就是,到了研究生阶段,研究生阶段老师的,名师出高徒嘛,那,比如说,丘成桐为什么,他做的课题,他做的项目,已经在世界第一流的位置了。那么他叫你做,你做出来,你就是世界第一流的了,对不对,但是呢?你,要达到这个位置。那么老师的水平就不一样了。我们的差别在这个地方。懂吧?你们觉得华先生,华先生他不就是做的,这个领域是他做的。那么他,带着王元他们做的数论,那后来做得很好。就这个,就是,跟这个老师的水平很有关系。老师的水平如果不够,那么中国现在缺的是这个。所以我们千人计划什么,愿意是在这个地方。但现在千人计划呢也带来很多问题。因为他实际上并没有人经常在这。所以呢,但是呢,也需要这些人。现在就是我们,舒启万[注6]你们听到过没有?(学生:恩,听到过。)我的77届的学生嘛,他,他是很好的。他是brown大学的系主任,当过,他是搞计算的,他很好,那么他现在是千人计划,但是他,当时我问他,他是暑假,他一年在这比较多,他也在这带学生,所以将来你们如果有机会,跟他锻炼挺好,就找到这样的老师啊,比较好,(学生:找这种领域的领头人嘛?)哎,这方面的领头人,那么,那比较好。所以呢,跟老师很有关系。一个新的领域,比如说他这个,在过去上做得比较好的,那么,那国内的现在这方面比较缺乏。
(No.7有关数学系毕业生的未来道路)
学生 黄一江:
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说,您觉得就是现在数学系包括科大的数学系的学生,将来,就是发展的道路,您觉得?
史老师:
不,现在我知道,跟你们讲过几次嘛,就是说,现在数学系学生发展道路很宽。就是现在,听说你们学生去学统计,这也是一个,一个方向嘛。统计嘛,找工作好找,因为应用的比较多嘛,比如银行里呀,保险部门啊,保险公司啊,都需要这种人,因为他确实很需要这个东西。
那么,做基础数学的呢,要耐得住寂寞,就是这样。就是像,陈景润啊,这样的,做得好的,我跟你们讲过最近有一个叫张益唐,你们听说过没有,(学生:啊~孪生素数)哎,孪生素数的问题,那么这个人。(学生:就是为了解哥德巴赫猜想?)不对,这个叫孪生素数,就3,5,5,7这素数连在一起的,就3,5不是素数嘛,5,7也是素数嘛,7,7跟9就不是了,11和13是啊,等等等等。就一个很简单的问题。这样的对数是不是无穷多啊?不知道。这个数一大了,是不是素数就很难判定了。就这个数,50位长的一个数,辨认一个数是不是素数是不是很难?怎么知道呢?很难。哎,这位先生,叫张益唐,他是北大78届的学生。(学生:北京社区大学?)恩,实在是,到了,到了60岁了还是讲师,连个副教授都不是。他就,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,他,一般的问题他不做。他就干这一件事情,啊,最近做出来了。那是,等于是世界性的大的成果。那,一定要有一个很新的方法。在数学里尝试很新的方法。他才有可能。就是耐得住寂寞。
[注1]“一条龙”-华罗庚先生开创的教学基本思想。 具体地说,就是由一位著名数学家牵头,针对该年级的学生设计出覆盖三年左右的课程体系,打破那种常规的分别开设课程,分别进行教学的惯例,把大学相关的基础知识,如微积分、高等代数、复变函数论、微分方程等,贯通为一个统一的教学整体,从而让学生打下牢固的数学知识基础,并能突出相应的学科特点,发扬该数学家的特长。58年是华罗庚,华罗庚先生作为先导,从这届开始实施“一条龙”教学法。这届叫“华龙”。到了下一届,是以关肇直先生为主导,于是就叫“关龙”。再往后,就是以吴文俊先生为主导,叫“吴龙”。
[注2]吴文俊先生于17年5月7日去世。
[注3]根据维基百科,刘达当的是哈尔滨市市长。
[注4]没有查到任广斌老师的儿子叫什么,这里以任为洛代指。
[注5]TA指助教
[注6]没有查到这位的姓名。以舒启万代指。